在大街上,一个少年抢了她的项链。吓是吓坏了,但心静下来后,她伏案写出了《抢劫犯查理和我》。一个阳光和雾气的交织的早上,邻居阳台上晾出一条透明的带蕾丝的睡裙,水滴一滴一滴坠落下来,严歌苓痴痴地望了一会儿,回屋就写出了《女房东》,把一个旅美华人老柴对女房东的暧昧臆想,写得入木三分,一举摘下台湾“中央日报文学奖”的一等奖。
在学校里,同学给她讲了个华人移民的故事,她回去一琢磨,写出了《少女小渔》。作品不但拿下台湾文学奖,还收获了3000美金。更妙的是,一天早上,一个导演专门打电话找她,说:“我想拿下这篇小说的版权。”
那时,对电影和导演都还不熟悉,名字和作品对不上号,问:“请问你叫什么?”
对方回答说:“我叫李安。”
严歌苓又问:“你拍过什么啊?”
“拍过一个《喜宴》,你看过吗?”
“天呐!那是我最喜欢的电影!”
最后,拿到了一笔钱,一个非常巨大的数目,足以让她在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里,不再去打工,能够坐下来专心写作。而且从那之后,她又得到了一个新的身份:编剧。
后来有人问:“从一个名作家,到去美国给人打工拖地,你心理上不会有什么落差吗?”严歌苓说:“这有什么落差,我觉得完全OK啊。”
经常开玩笑,说自己是个“写稿佬”,很少自称什么作家。一提作家,好像就把自己身份吊起来了。人生在世,其实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枷锁一般的身份感。以前公子就写过,葛优红了,《纽约时报》采访他,他说:“我不去,我在中国把戏演好就行了,有人觉得把演员叫戏子不尊重,我觉得戏子挺好,我就是个戏子。”阿城发表《棋王》,在大陆火得一大糊涂时,跑去美国给人刷房子、遛狗,过得特别开心。
越是生命力饱满、专注于事情本身的人,越是不会拘泥于身份。身份感越强的人,越像工资几千却挎着上万奢侈品的白领,奢求外界投来的艳羡目光,而不是内里对自我的充分肯定。
05
《少女小渔》给严歌苓打开了一扇门,让她的故事和影视作品生出了血亲。那一年,有三个导演来找她要版权,还有人请她去写剧本。此后她的作品,就频频被搬上大银幕。
除开电影,在影视剧领域,严歌苓的每部作品,都要掀起收视狂潮:《一个女人的史诗》《铁梨花》《小姨多鹤》《第九个寡妇》…
1995年2月,严歌苓接到一个电话,是自己的好友,在柏林影展当评委的陈冲打来的:“我决定自己导片子,就拍你的《天浴》。”
严歌苓问:“为什么非要拍这个?”
陈冲说:“看了好多影片,都是些现代人猥琐、变态,精神委靡的生活,没有一部使人感到心灵升华,连点诗意、浪漫都找不到。我就要弄一部《天浴》这样的东西,提醒一下自己,我们曾有过一个神圣时期,哪怕自认为神圣。”
对这部电影,陈冲极为重视,激动得睡不着觉。从柏林回到旧金山时,她已经写完了剧本初稿。为了《天浴》,她推掉了一切角色,甚至连大导演伍迪·艾伦的邀请都给拒绝了。
最终,这部电影不负众望,拿下35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在第4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获金熊奖提名,最后还被《时代周刊》选入年度全球十大佳片。而那时,年仅17岁的李小璐,直接摘得第35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