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江辰要值班,他们俩等到大年三十晚上才踏上回家的归途。陈小希原本是上了车就可以睡得东倒西歪的人,但一路上担心回到家太晚会害得公婆要等门,也睡不踏实,反而是江辰枕着她的肩膀睡得天昏地暗。
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陈小希发现自己白担心了,江家黑灯瞎火,一派沉寂。她不知道是向来如此,还是为了抗议他们这个不满意的儿媳妇。
江辰抚着她齐耳的短发:“给爸妈打个电话说到了,灯都亮着呢。”
对面的陈小希家灯火通明,小希爸妈坐在沙发上打着瞌睡守着电视机守着电话,接到女儿女婿报平安的电话,才安心地去睡。
睡下时,在江辰那张并不大的床上,陈小希从背后抱住江辰的腰:“是因为我吗?”
江辰覆上她的手背:“别胡思乱想,他们很忙,向来如此。”
向来以“爸妈很忙,男孩子要学会独立”当借口,光明正大地不给予任何陪伴。
陈小希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用力吞口水也咽不下,只好勒紧了江辰的腰:“我爸妈很闲,每天都烦我,我分点他们的时间给你,好不好好。”
“好。”江辰转身把她拥进怀里,用力地搂紧。
只是第二天陈小希就后悔她昨晚说过的话了。起床时江家父母早就不在家,江辰说过年是他们最忙的时候,饭局从早排到晚。于是陈小希就理直气壮地拉了江辰会对面自己家蹭午饭。于是就演变成现在的状况,江辰的饭碗已经鸡鸭鱼肉地堆成了一座小山,陈小希刚夹住的鸡腿还被妈妈一筷子夺过去堆在江辰碗里的小山上。
吃完饭,陈小希在厨房里洗碗,江辰却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吃饭后水果,还有就是听着小希妈死命爆陈小唏的丑闻:“小希到了六岁都不会从一数到十,一般数到八就开始叫爸爸我要吃饼干。小希小时候问过长大后是不是一定要结婚?堂哥好凶,爸爸已经结婚了,我长大后嫁给谁啊。小希高中有一阵子突然每天很早出门,有一次穿着睡衣背着书包就出去了。还有有一次她说失恋了…”
陈小希急急忙忙地洗完碗,手上甩着水冲出来:“妈!”
“干吗,没见我跟我们家小辰说话呢,打什么岔?”小希妈瞪她。 我们家小辰在一旁听到这个新的昵称忍不住默默地滴下―滴冷汗。
陈小希把湿漉漉的手往江辰的脖子上一贴,占有性地搂住:“小辰是我的。”
女儿和妻子双重身份的陈小希,心里想的是:这是我的妈妈,江辰你别抢;这是我的江辰,妈妈你别抢。其实吃的是双方的醋。
到了下午天气突然变冷,陈小希想起自己没带厚的衣服回来,就从柜子里翻出大学时的外套,套在身上兴致勃勃地跟江辰说:“你看我还穿得下大学时的衣服。”
这件衣服江辰再熟悉不过了,她那时一直坚持认为这衣服是她所有衣服里最好看的,事实上也是,米白色的呢子大衣衬得她一双黑眼珠更是乌溜闪亮,莫名地让人心跳加速。
晚饭前,江家客厅里坐了不少人,原本也算是言笑晏晏气氛融洽,两人一进门,江辰妈就率先沉下了脸:“大过年的不着家,也不知道谁教的?”
江辰冷着脸不搭话,陈小希赔笑:“爸妈新年好,叔叔阿姨们新年好。”
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叔叔阿姨们赶紧搭话:“新年好新年好,镇长跟镇长夫人好福气啊,儿子媳妇长得都是一表人才啊……”
陈小希轻轻一扯江辰的袖子,他才颔首:“叔叔阿姨新年好。”然后又一句:“你们慢慢聊。”就拉着陈小希回了房间。
陈小希责怪江辰不懂事:“那么多人呢,至少也要逐个打完招呼啊,你这样…爸妈……会生气的。”
江辰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在脑后枕着,一脸无所谓。
后来江辰睡了,江辰妈来敲门,臭着脸说怎他们晚上不在家吃饭,李阿姨会来做饭,还说了大过年的不要总去劳烦亲家,别人会说闲话。
陈小希微笑着懦弱地应了,只在心里不孝地模拟了一次飞踢。
江辰醒来时陈小希正盘腿坐在地板上翻他的东西手上捧着本《三国演义》无声地笑,那扉页上是当年那个孩子画的非狗非猫的图画。
“陈小希。”
“啊?”她抬头,眼睛里蕴了水汽,笑盈盈晶晶亮。
江辰有一瞬间的愣怔和和悸动,眼前的女孩,留着他年少时熟少时的房间悉的短发,穿着他年少少时熟悉的衣服,出现在他年少时的房间,笑盈盈地看着他,美好得犹如穿越到少年的一场梦里。
“过来。”江辰的声音涩哑。
陈小希不明所以,丢了手里的书跑到床边,还没开口说话江辰忽然伸手一拉,把她扯到了床上然后翻身压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陈小希的脸上一阵发热,江辰的笑容向来是干净的,笑出单边酒窝盛满了阳光灿烂。但有时会像现在这样,笑得有点坏,莫名地让陈小希红了脸。
“干吗脸红?”他用食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烧得红起来的脸颊。
“哪有?”她嘴硬。
他吻她的眼睛,吻她的耳朵,吻她的脖子,她躲,咯咯地笑。
李阿姨来做饭时陈小希还在睡,江辰跟李阿姨说不用煮了待会儿出去吃。李阿姨走后,江辰又钻进被窝,拥着陈小希睡阿笼觉。江辰没有睡着,只是抱着怀里的陈小希,听着窗外烟花爆竹的噼啪声,感受着怀里的触感,暖暖的,软软的,是他的陈小希。
陈小希是被饿醒的,腰上横着江辰的手臂,锁得死紧,掰也掰不开。
外面天已经黑了,她仔细地听,只能听到烟花爆竹的声音,她松了口气,公婆还没回来。
“起来啦,我饿死了。”陈小希掐着江辰横在她腰上的手臂,指甲掐住了一小块肉,捏起来转一圈。
江辰痛得嘶了一声:“陈小希你最近怎么这么暴力啊?”
陈小希经他一提醒,也惊觉自己最近真的有点暴力倾向,小声地忏悔:“好嘛,对不起。”
她的声音放低了听起来软软的,江后颈L辰忍不住又凑上去亲她的后颈。
陈小希一声哀号“还来啊…”
等到真的下床,又是半小时时后了,陈小希扣着衣服的袖子不时瞟来哀怨的眼神,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让江辰一阵心虚,不是自己的老婆吗,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禽兽…
晚饭是在家附近的小餐馆吃的,去吃饭时已经将近九点吃到•半江辰接了个电话,走出门口讲了半个多小时还不见回来,陈小希一掏口袋,出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眼看店里就剩他们这一桌了,老板娘过来催了两次,态度一次比一次恶劣,陈小希也很不好意思,走到门口张望了几次也没看到江辰的身影,他们这一桌了,老板娘过来催了两次,态度—次比一次恶劣,陈小希只好说:“我真忘记带钱和手机出门了,不然你跟我出去找他好吗?”
老板娘哼一声:“出去?外面要是有你们的同伙怎么办?”
陈小希尴尬到家了,这位太太,你的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点……
江辰接的电话是带他研究的指导教授打来的,教授是个严肃的老头儿,一辈子没结婚,过年的乐趣就是打电话折腾手下的研究生。昨天同样是他的研究生的苏医生就中招了,据说因为电话中的背景声一片欢歌笑语,教授问她在做什么,她一个高兴回答大家一起喝酒赌钱呢,就被教授训了一顿说灯红酒绿花天酒地穷奢极致。苏医生那个委屈啊,您说大过年的,我也不好召集全家一起号丧哭坟是不是…
江辰一看到是他的电话号码,立马找了条僻静的小巷确认听不到烟花爆竹的声音才接了起来。教授说他交上去的一个病理分析出了问题,两人在电话中讨论了好久,最后教授问他在做什么,他说:“我正在实地调查外食时肝炎病毒的传播途径。”
……
教授满意地挂上了电话。
江辰回到餐厅时,陈小希正被老板娘数落得头都快垂到膝盖了,老板娘见她的穿着也不像有钱人,加上等久了火气大,话就愈说愈难听:“没钱就不要出来吃饭,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姑娘,年纪轻轻随便跟男人出来吃饭,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再不付钱我就报警了……”
老板娘数落得正上瘾,见这女孩的男朋友回来了正正想顺便数落,一抬头见眼前的小伙子虽然表情平淡看不出喜怒,却莫名地让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八十五。”
陈小希拉着江辰的袖子委委屈屈地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江辰看都没看她,拿了张一百块递给老板娘:“不好意思,耽误了您的时间,零钱不用找,请给我发票。”
老板娘傻眼了,小地方的小店哪里来的发票?但她本来就是泼辣的主儿,立马就先声夺人开骂:“兔崽子你找碴儿是吧!我告诉你我不怕你,我……(以下省略脏话若干)”
江辰没有回话,拿出手机打电话:“陈叔叔新年好,是,我是江辰,是的,和您反映一件事,X×路这边有一家餐厅XXX,消费后店家拒绝开发票,您看是不是找人调查一下?好的,谢谢,我会向爸爸转达。”
陈小希和老板娘都傻眼了,陈小希拉着他袖子的手改去拉他手指:“怎么了?你打给谁啊?”
“税务局局长。”他说,然后看着老板娘目瞪口呆的样子,笑了笑,牵着陈小希走出了餐厅。
走出了那条街陈小希才反应过来,立住了不动:“你骗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