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枚子橘
《沉默的羔羊》与续作《汉尼拔》(Hannibal,2001)之间有一个根本性的区别,那就是前者不仅恐怖,而且引人入胜、令人心悸,而后者只能令人心悸而已。
一部以食人魔开场的猎奇片并不稀奇,而《沉默的羔羊》的秘密就在于它没有以食人魔开场,而是通过一个年轻女人的视线与思考逐渐接近食人魔。
然而,《沉默的羔羊》不仅仅是一出惊悚戏,它表现的是电影史上最令人难忘的两个角色——克拉丽丝·史达琳和汉尼拔·莱克特,以及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奇特关系(莱克特咯咯地笑着说:“人们会说我们俩彼此相爱呢。”)。克拉丽丝与莱克特之间的共同之处太多了。
两人都被他们向往的世界所摒弃——莱克特作为一个连续杀人狂兼食人魔被人类所摒弃,而克拉丽丝作为一个女人被警界所摒弃。
两人都被无力感所折磨——莱克特感到无力是因为他被关在一座最高安全级别的监狱里(转移时还要像大猩猩金刚一样被人五花大绑、戴上口罩),而克拉丽丝感到无力是因为她陷在一群男人的包围之中,不但处处矮他们一头,更要时时忍受他们猥亵的视线。两人都善于通过说服他人为自己解决困难——莱克特一番挑唆便使讨厌的狱友咬舌自尽,而克拉丽丝说服了莱克特帮她追查连续杀人狂“野牛比尔”。
影片的视觉设计中存在几个固定的模式,与上面提到的几个平行主题形成了照应。注意史达琳接近囚室中的莱克特和地下室中的野牛比尔时都要爬下一层层楼梯、穿过一重重大门,这暗示着两人都住在地狱里。
霍华德·肖(HowardShore)创作的音乐沉重哀伤,具有葬礼的氛围。有时影片的声轨有意制造恐怖感,例如克拉丽丝身处比尔的地下室时,声轨便将她惊恐的喘息声、比尔粗重的呼吸声和被比尔囚禁的姑娘的尖叫声混合在一起,随后又加入了小狗的狂吠,那刺耳的犬吠声所产生的心理效果比其他任何声音都要深刻。
接着又响起了那副绿色夜视镜的电流声,比尔戴上夜视镜就能在黑暗中看见克拉丽丝。朱迪·福斯特和安东尼·霍普金斯凭本片力斩奥斯卡最佳男女主角。
这部早在颁奖仪式之前十三个月发行的影片不但没有被学院奖遗忘而且还拔得了头筹,实属难得。要知道,奥斯卡通常只选取仍在影院或电视上放映的影片。
然而,《沉默的羔羊》显然是一部独一无二的电影,令奥斯卡无法忽视。尽管霍普金斯的正面戏份远远少于福斯特,但他的表演却给观众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的出场镜头便令人难以忘怀:克拉丽斯走下一层层楼梯、穿过一重重吱呀作响的大门小门,终于见到了囚室里的莱克特。此时,摄影机展示了她的视角。他是如此的……平静。莱克特身着连裤囚服,站得笔挺,看起来不像真人,倒像一座蜡像。
《沉默的羔羊》大受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观众们喜欢汉尼拔·莱克特,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喜欢史达琳,我们感到他不会伤害她,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帮助史达琳追捕野牛比尔,并帮她救出了被囚禁的少女。
此外,观众对莱克特的喜爱也要归功于霍普金斯那低调而又高明的演技,这个角色被他演绎得睿智过人、个性十足。他或许有食人的癖好,但仍然不失为一位值得邀请的晚宴嘉宾(只要他不吃你)。
他幽默风趣、爱憎分明,而且是片中最聪明的人。莱克特这个角色完全可以和诺斯费拉图、弗兰肯斯坦(尤其是《科学怪人的新娘》[BrideofFrankenstein,1935]中的弗兰肯斯坦)、金刚和诺曼·贝茨等经典恐怖形象相提并论。这些银幕上的怪物具有两大共同点:第一,他们都是依照自己的本能行事,第二,他们得不到理解。
从传统道德观的角度来看,这些怪物所做的一切谈不上“邪恶”,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道德观。他们命中注定要做他们所做的事情,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们往往尽力去做正确的事情(诺斯费拉图是一个例外,因为他从来就没有选择)。
金刚想救菲雷,诺曼·贝茨想和客人愉快地拉拉家常、想听他妈妈的话;而莱克特博士帮助了克拉丽丝,因为她没有侮辱他的智商,并且唤起了他的同情。尽管《沉默的羔羊》具有以上种种优点,但要想保证在电影史上长期占据一席之地,影片本身还得足够恐怖(《汉尼拔》就不够恐怖,因此虽然短期内票房火爆,但很快就会面临下架的命运)。
我们感到恐惧不仅是因为影片对情节和画面的处理极其高明,更是因为我们喜欢克拉丽丝,不由自主地替她担心。而莱克特也是如此。(殷宴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