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在观剧过程中人们会不断发问“为什么”的电视剧。
郑晓龙参与执导、赵冬苓编剧的《幸福到万家》正在热播。农村姑娘何幸福经媒妁之言嫁给了万家庄的王庆来,从婚宴开始,许多个问号接踵而至:为什么先拜村支书再拜高堂,为什么学法律的姑娘不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事实上,这不仅是观众的追问,也是剧中人的困惑。
《幸福到万家》的背景设置在2010年左右,不同于多数农村题材剧,它不独讲人们脱贫致富的过程,而是更多地聚焦口袋富起来之后精神的跃升。郑晓龙是全国政协委员,赵冬苓是全国人大代表,他们携手打造的作品,从陈规陋习与文明秩序的碰撞、城市文化与乡村理念的碰撞、乡规民约与法治精神的碰撞中提炼出戏剧,又在淳朴的人性、黏稠的人情中提升温度。剧集为观众提供了一种“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的视角,既代入何幸福的经历去解开一个个“为什么”,也站在时代进程中看我们在精神文明、法治文明、生态文明建设中的一路进取。
随着何幸福在追问与学习中找到答案,观众会发现,每个剧中的“为什么”,其实都指向了现实中基层中国变得更好、千家万户生活更幸福的密码。
不完美女主的觉醒之路
全剧一开篇就是“高能”戏份。王家娶亲,公婆宁可误了吉时也要坚持等着万善堂“大驾光临”,乡里乡亲眼看万传家拽着何幸运“闹婚”也无人阻止。一个外来的规则打破者成了何幸福的出场设定。就在周遭绝大多数人把陋俗陈规当“乡俗民风”,在家里人面对被侵犯时选择“息事宁人”,何幸福不依不饶,发起了一个人的战斗。她日拱一卒、坚持不懈,终于让道理越辩越明,万善堂开始反思,最终决定张榜宣告,禁止了村里由来已久的闹婚习俗。
这一战,仅仅是开端。村里要建厂,王家辛勤开垦的耕地被划进征地范围,公公和丈夫在村大会上不敢吱声,同意了所谓“个人利益服从集体”的不平等决议,是何幸福追问“为什么非得选咱家的地”。村里征地赔款给方案,王家人纵有不满,也宁可委曲求全,又是何幸福主张维权到底,不惜与万善堂代表的“公家”对簿公堂,让因循已久的一言堂有了松动的可能。
但距离一个法治文明先锋的农村新女性形象,何幸福又是力所不逮的。她正义感爆棚、热血敢言,但她并非时时刻刻“人间清醒”,也不是个与旧观念彻底割裂的人。她和丈夫都是家里的老大,长子长女对于分担家庭重担、负担弟弟妹妹的学习,持有天生自觉,哪怕折损自身利益,都觉得理所应当。她维权的起点,其实懵懂混沌,在初期认知里,“讲理”远胜其他,是律师关涛的帮助,叩开了她法治意识的觉醒。哪怕维权箭已发,她也会鉴于丈夫“伤都好了”、囿于“村里人会怎么看我们”的人情乡情,对法的坚持坚定萌生怯意。
《幸福到万家》不是弱势女主完美逆袭的爽剧模式,而是让一个从认知到行动轨迹都不算完美的人物,在犹疑中前行、在学习中进步,最终在“法”“理”“情”的交错中,厘清何谓“理”的底线、“法”的红线。
不限于乡村的文明进阶
如果说女性成长是《幸福到万家》的叙事线索,那么何幸福所求解的每一个“理”,则是电视剧对“文明进阶”这一时代背景的深入观照。
何幸福挑战权威,故事的母题是一个经济上富裕、治理上落后的乡村,从“人治”向“法治”进阶的可能。她在关涛的法律援助下替婆家出头、主张自身权益,是公平正义现代法治观念的母题彰显。后续剧情,她还要为遭受村办企业污染而患病的村民讨说法,背后的母题转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在巨大的戏剧张力中,电视剧渐次展开精神文明、法治文明、生态文明的建设进阶,就像郑晓龙所说的,“这部剧要反映农村这些年来实实在在的变化”。
难得的是,无论女性成长抑或乡村文明建设,《幸福到万家》都没有呈现出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比如万善堂其人,他身上固然有大家长式的霸道作风,但同时,他正直善良、为村民谋幸福的初心从没有忘。何幸福早产大出血,正是万善堂放下两家龃龉,动员全村青壮年连夜献血救人一命。又比如城市与乡村的关系营造,剧中也没有绝对的厚此薄彼。何幸福进城打工,进入了高速成长期,她也将把学到的先进理念带回乡村,可这并不等于,乡村必然落后于时代。城市里会有被欲望蒙蔽正义之心的律所掌门人,乡村里走得出正直、实干、有担当的何幸福。她可以在离乡到城市打拼时,靠勤劳与智慧融入新的环境,也对乡村、家庭有着无限眷恋,在返乡后白手起家,与志同道合者携手振兴乡村旅游经济。
可以说,《幸福到万家》勾勒的时代进步,并不仅仅局限于乡村。而是在城市与乡村各有优缺、互见互哺中照见了基层中国的发展之路。(本报记者 王彦)